“火墙”,这个冬季特殊地域的特别取暖方式,现在恐怕知者甚少了。
对于“火墙”,我也是1973年的年底当兵到部队后才见到。记得那是73年12月17日的晚上,我们新兵乘坐的火车在北京康庄车站停下,当走出车门的一刹那,一股强劲刺骨的冷风直扑身怀,不由得打起一个个寒颤。漆黑的天空,在站台上昏黄灯光的映照下,随风飞舞的雪花一片接一片地钻进衣袖和领口里,真叫一个冷啊!
身穿着皮大衣、皮大头鞋,戴着皮帽子,也难以抵挡住凛冽的寒风,跺着脚、搓着手脸等来了带有棚子、贴着欢迎新兵标语的解放牌汽车。一路颠簸,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?忽然被由远及近的锣鼓声将沉沉的夜色打破。不多时,汽车穿过一处道路两边站满欢迎人群的营区后,慢慢地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。我们依次下得车来,脚手脸等都已麻木,身上像没有穿衣服似的,快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了。
点名,列队,跟着领头的老兵班长迫不及待地进入房中,瞬间被一股巨大的热浪所冲击,好像一下子从冰窖直接迈进了火炉。太过明显的反差,又一下子有点难以适应了。没有顾上许多,也不敢过问什么?简单洗漱了一下,匆匆吃了饭,就躺在大通铺上开始了辗转反侧,胡思乱想,直到天近黎明,才迷糊了一会儿。
第二天,看着屋子中间的一堵近两米高墙体,不知做何而用?近前一些,热气扑面,忽然明白原来热浪从此墙上散发出来的。我们新兵们对此十分好奇,问过班长后才知道:这堵墙叫做“火墙”,是寒区部队冬季取暖的主要设施。它迎门而立,将房间内一分为二,墙尽头竖一铁皮烟筒,直通屋外,近门处与砖砌火炉相接,形成了煤炭燃烧后产生的热能,在火墙内逶迤盘旋,最大程度释放后,再顺着烟筒排除出去。效果既好,又比较安全,实属一种上佳方法。
此后,部队从北京市的延庆县到河北保定的易县,再到唐山的昌黎县,又转战于河北的张家口怀来县,承德的滦平县等地,一直靠着火墙这种方法,度过了十几个寒冬。因而,与火墙结下了深厚的感情。老家一带,流行的是火炕,其原理基本一样,但不同的是,火炕烧的是无烟煤,火墙多是烟煤;火炕慢热、散热面小、保温时间长。火墙加热快、散热快、温度高、退热也快。
由于工作原因,在部队初期的三年间,我与火墙之间的关系也逐年密切和加深,直至不仅能够熟练地操控使用,而且还学会了一套盘炉子,砌火墙的精湛技术。
作为一名警卫员,不但要保证完成首长交给的各项任务,而且还要负责生活中的有关事务,冬季取暖就是其中一项主要工作。那些年代,既没有热力供暖,又没有取暖的电器设备,全靠烧煤予以解决。为了提高效果,打“火墙”就成为了首选。起初,这种活都是由瓦工师傅担负,我们打下手当小工。有时候手痒痒,师傅们手把手地教怎么干,时间长了,主要程序和门道也自然懂得了不少,并试着在班排里进行实践,逐渐由生疏到熟练,由粗糙到精细,较好地掌握了这门手艺。此后,首长们屋内的火墙全部由我们警卫员们承揽了。
记得1977年的冬天,因打火墙还发生过一场有趣的故事。首长们的火墙全部完工后,一位首长嫌弃副班长负责打好的火墙效果不佳,即从后勤部门找来人拆掉重砌。副班长想不通,找我讨要说法。听完情况汇报后,我也产生了怨气:“即使火墙散热不好,首长也应该告诉我,采取补救措施。”仗着年轻气盛,我带人到现场,硬是让人家停工并将砌有半米多高的墙体拆除,然后由我操刀,半天功夫,一道崭新的火墙完美收官。当晚首长听了后勤人员的“报告”,对我的做法有些不太赞同。把我叫去后,当面发了火,进行了严肃的批评。并表示要将我砌的火墙再拆掉,仍让那几个人重新来砌。在我反复解释道歉下,才避免了一次难堪的大笑话。
以后的几年里,我再也没有动手打过火墙。直到1981年初,部队从唐山昌黎县转场到张家口怀来县,我和另外几个同事负责政治机关的前站工作,这才又让我的打火墙手艺有了用武之地。十几天的时间,十几道火墙就如期打好了。再后来,一直到1988年离开部队,虽然冬天仍然与火墙和谐相处,但再也没有亲手打过火墙了。
打火墙,看似十分简单的粗活,实则干起来却非常的讲究,里面蕴含着许多技术和原理性的知识,如若违背,就会事倍功半,甚至是瞎子点灯一一白费蜡。其最主要的是火炉与火墙相接处的口子,所留位置的高低,坡度和大小?墙体中间每隔一、两层的拦火砖放在哪里?放置多少为宜?最后是烟筒在火墙上的位置、高度和弯道的设置?只有这些关键点都处理妥善时,火炉才可旺盛,火墙才会发挥出最佳的效果。否则,不是火不着,就是墙不热,再者就是墙体不保温,令人头疼不已。
解甲归田后,每到冬天,特别是下雪消雪的时段,气温下降厉害,屋里清冷清冷的。靠着一个铁皮煤球火炉,很难消除寒气。为此,我曾萌生过利用火墙取暖的想法,但经过认真思考和实际设计后,终因诸多因素,致使无法满足所需条件,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。
三十五年了,虽然再没有与火墙谋过面,但它在我的梦里和眼前时有浮现。尤其是每当进入冬季,天气一天天变冷的情况下,在部队靠火墙取暖以及打火墙的经历就会如期而至,让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从前,怀念之情也随之而生。这辈子火墙留在脑海中的影像,算是无法消除了。
火墙,生长在北国,不知陪伴了多少代人,度过了那滴水成冰,寒彻骨的漫长冬季,可以说功高于世,千古留名。我有幸与它结缘,受之益处,永难忘怀。
火墙,生命中一段值得讲述的日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