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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 到 一 年 取 暖 季

发布时间:2024-11-13    浏览次数 :34

一场秋雨一层凉,过了“十一”大假,天气萧瑟,气温一天冷似一天,“供暖”又开始成为新疆人口头热词,每个人都扳着指头算还有几天供暖, 10月10便是乌鲁木齐人最期盼的日子。室内室外都是凉飕飕的日子实在不好过,冻得人缩手缩脚,什么都不想干;孩子和老人在房子个个穿得圆滚滚的像熊猫;早晨,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,就是不想钻出热被窝。盼望着,盼望着,终于盼到了供暖的日子,人们见了面“你们家热不热?”成了口头禅。“我们家地暖太热了!”“我们家地暖怎么不热!”“打电话让热力公司看一下”……这几句话,乌鲁木齐每个人一个冬天不知要说多少遍。

可能是年龄大了的缘故,这几年,每到这个季节,和大家一起聊“供暖”,谈“冷热”,待在暖烘烘的楼房里,一双白白嫩嫩的双手,天天在刷屏,外卖小哥有时让我们懒得去开下天然气灶,享受生活的日子里,我有时常常感到寂寥和不安,莫名的怀念二十多年前,在农村小学任教时,使用土火墙取暖的日子。

那时,“十一”假日忙绿而充实,买土坯、拆火墙、修火墙、砌火炉、买煤炭,是那时假日的必修课,如果不利用假日完成这一系列的工作,遇到冷空气入侵,降雪提前,家里的老婆孩子,教室的学生娃娃就只有受冻的份了。、

火墙和火炕的取暖原理类似。火墙由火炉、火墙体和烟囱三部分构成。火炉一般紧贴火墙体设置,形成连墙炉灶。火墙体中设曲回烟道,常砌成厚1.25砖、高1.5~2.0米、长2.0~2.5米的空心短墙。墙内一般砌成竖洞形式的烟道,在靠近火炉的第一个烟道,在上面留两个土坯的烟筒口;第二个烟洞口留在第二个烟道下面,热烟气在墙内流程越长,则蓄热时间越长,热效率高,散热均匀;烟囱连接火墙第三烟道,是火墙向室外的排烟的烟筒,延伸到屋顶外面,屋顶外面的烟洞要有足够的高度,火墙抽火才利。火墙的炉灶可以做饭,热烟气则通过火墙体供暖。家里的火墙一般都作隔墙,但不允许作承重墙使用。简单的说,火墙是墙体中空,和灶炉相连,热空气上升原理,灶炉产生的热量被带入墙体的中空层 ,而墙体材料一般用土坯,土坯材料比砖坯热阻值相对较低,保温时间长,整个墙体向室内辐射热量,比起火炕,火墙的供热对室内空间更加立体。

我第一次打火墙是刚工作不久的1981年。那也是“十一”假期,父亲在222团连队忙秋播,土坯买来好多天了,父亲也没时间修。班里的火墙放假前修好了,是学校后勤上的老刘修的,学校的火墙都是老刘修的。老刘本来是教音乐的,因为说话结巴,上课管不住学生,志愿到后勤上干,他说,乐理知识一个文革都丢完了,干体力活习惯了,一天不干全身就不舒服。老刘是陕师大音乐系肄业,文革开始的时候有一首《戴花要戴大红花》的歌,有句歌词是“戴花要戴大红花,骑马要骑千里马,”老刘和同宿舍的同学抬杠,说我就不戴大红花,我就不骑千里马,把歌词篡改成“戴花要戴大白花,骑马要骑大黑马”,到现在也不知道谁告到了学校工宣队,工宣队找到老刘的时候,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没过多久,看在老刘是大二学生的份上,没有打成反革命,被打成了右派,在学校批斗了一阵子,就遣送到新疆兵团222团劳动改造。砖窑上托土坯、大田里浇水、掏厕所、放羊、喂猪,所有连队的苦活、累活、脏活他都干过,老刘是个乐观向上的人,干啥像啥,和领导群众关系都不错,在1979年第一批摘帽的右派里面就有他的名字。摘帽平反以后,老刘接来了老婆孩子,到陕师大补办了个肄业证,那时,由于知识青年回城,连队学校正缺老师,陕师大的肄业生也是宝贝,团里就把老刘分到我所在的222团第三中当音乐老师。十来年的右派生活,让老刘养成了好脾气,见谁都低着头说话,见谁都点头哈腰,因此,他虽然满腹经纶,但是上课管不住学生,学生都是欺软怕硬,老刘的课根本上不下去,和学生一着急,结巴得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,坚持了一年,老刘要求到学校后勤干起了苦力,老刘笑呵呵地说:“比起大田浇水,砖窑上托土坯,学校后勤的活都是小菜!”

修火墙也算是个细活,技术活, 火炉连接火墙之间的烟洞口和火墙中烟道的两个烟洞口,只要有一个留不好,火墙抽烟就不利,就烧不热,一冬天就要受冻。

老刘在给我们班修火墙时,我专门向老刘请教了打火墙的几个问题,老刘结巴着告诉我,火墙烟道里的两个洞要留好,留大了,火头在烟道里时间短,都被抽走了,火墙不保暖;留小了,火墙抽火不利,火墙烧不热。烟道里的两个洞一般留横着两个砖坯刚好。老刘还告诉我,火炉一般六七十公分高,关键要放好炉箅子(炉条),炉箅子要外高里低,和地面成30度左右的夹角烧火才利。想着老刘说的几个关键问题,学着老刘的样子,和泥、砌火墙、打火炉,忙到天黑,大功告成,从外表看,和老刘打的火墙没什么两样,找来柴火,放火炉里点着,盖上炉盖,火炉四处冒烟,烟越冒越大,火墙一点也不抽烟,开始以为火墙凉,冷空气慢慢排出去就好了,谁知过了半个多小时了,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,为了不让下班以后父亲看笑话,我骑上车子去请老刘,老刘一点也不摆谱,骑上车子就来了,炉子还在冒烟,满房子伸手不见五指,老刘眯着眼看了看火墙,瞅一眼冒烟的炉子,问我要了瓦刀,掀了炉盖,弓着腰,用瓦刀在火墙连接火炉处砍了两刀,盖上炉盖,神了,火炉发出“哄哄哄”的抽火声,马上不冒烟了,望着表情平静的老刘,我佩服得五体投地,他说:“是……是火墙洞口,半……半块砖坯压住了火头,砍掉就……就好了。”临走,老刘还夸我:“火……火墙砌得不错!”

从此以后,家里的火墙和班里的火墙都是我操刀,学生见班主任老师会打火墙,也从心里敬佩三分,争着抢着给我和泥、搬砖坯当小工。

我最后一次修火墙、砌炉子是1996年,那时,我刚调到乌鲁木齐市米东区三道坝镇四道坝小学任教不久,家就安在校园里,校长说,房子的火墙时间长了,烧不热,得重修,“十一”放假前的头一天,学校到砖厂买砖坯的时候,我也顺便买了砖坯,“十一”一大早,我借来手推车,从外面拉来两车黄土倒在门前,先用水泡上,打火墙要用不少的泥,泥泡的越久越好,老刘告诉过我,泥泡熟了砖坯之间粘合紧密,缝子小,不跑烟。泡上泥,爱人把熟睡中的儿子也叫了起来,因为要拆旧火墙,火墙修在两个卧室的隔墙之间,拆之前,要把床上的被褥全部遮盖起来,拆火墙是件最脏的活。我先从火墙最上面的第一个烟洞拆起,这样浮尘会被火墙烟道抽走,抽不走的泥灰落在火墙里,减少浮尘泥灰搞得满房子都是。一个来小时,就把火墙拆完了,爱人和儿子都帮我抱拆下来的土坯,儿子弄得全身都是灰,脸上糊得像个大花猫,还哈哈的笑弯了腰,说爸爸像个鬼!爱人说我像包公!我到镜子跟前一照,好嘛,就剩眼白和牙齿是白的了。

泥泡好了,爱人给我铲泥,儿子挣着给我抱砖坯,一个上午,我们一家三口配合默契,说说笑笑中,打好了火墙和火炉,点火一试,“哄哄哄”,火炉发出小火车一样的声音,一会儿工夫,炉盖子烧红了,火墙烧热了,本来凉嗖嗖的房子,马上变得温暖如春。

打好了火墙炉子,还要买煤炭。校长告诉我,找辆车,自己去煤矿拉煤实惠,米泉街上卖煤的,在车斗子上面摆放大煤块,下面都是空的。第二天下午,我和校长说好的驾驶员小王开着卡车到三道坝镇的煤矿拉煤,煤矿在米泉铁厂沟镇的山里面,到那天都黑透了,高高的煤井架下已经排了十几辆车了,小王常来拉煤,有经验,说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了,他让我到煤矿工人宿舍休息,他去找熟人,看能不能插个队。宿舍是大通道房子,靠墙边支了十来张床,床上的被褥横七竖八,都黑黢黢的,有七八个来拉煤的驾驶员抽着烟,坐在一张床上斗地主,满房子烟雾缭绕。没多久小王回来了,说找的熟人今晚不当班,只有等了,说话时,有位驾驶员去移车,小王就加入到斗地主的行列。这个宿舍的工人都下井了,床铺都空着,我看了会儿牌,找了张干净点的床合衣躺下休息。半夜我起来一次,山里漫天的星斗水晶一样明亮,宿舍里还有四五个驾驶员在斗地主,正如小王估计的一样,一直到凌晨六点,天空麻麻亮时,才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小王的车牌号。大约半个多小时,小王开着装满煤的车从井架下出来了,小王把票给我,两吨多,记得是80元一吨,交了不到200元。我们开着拉满煤的卡车,到米泉后街时都9点多了,我和小王吃了饭,继续赶路,到家快十一点了,住在学校的几个老师都来帮忙卸煤,都说这车煤煤质好,没石头,要在街上买最少要掏三吨煤的价格。听着这话,心里美滋滋的,心想,在山里等了一晚上值了。爱人和儿子帮忙把煤炭堆放好,在温暖的房间,我一直酣睡到天黑。

1997年,因为工作调动,我在米东区老党校买了楼房,至此,我再也没有打过火墙和火炉。打火墙和火炉成为过去,成为历史,但是,每到这个季节,我都会自然地想起那打火墙忙碌的日子,那些忙碌的日子不仅让我感到充实而快乐,更培养了我们那代人用双手创造幸福生活的品性,坚忍不拔克服困难的勇气。

愿这个取暖季,在我们享受清洁、方便的现代供热方式的幸福中,不忘用土火墙烧煤取暖的日子,用双手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。